Preface

Mon Ché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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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Yoshino Hokuto/Suzuki Takahide
Character:
Yoshino Hokuto, Suzuki Takahide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04-01 Words: 6313

Mon Chéri

Summary

*mon chéri :法语,我亲爱的
*又名《维纳斯的肖像》

Mon Chéri


那位吉野君一脸漫不经心地走进画室的时候,我正好给少年脖子上的最后一粒珍珠上好了色。
时值仲夏,窗外椴树点缀着池塘,院子里鸢尾与紫罗兰遍开,玫瑰还有蔷薇飘香。
我没有看吉野君,他也没有看我。
我只是嗅着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得知了他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样在窗前晃悠了一阵过后,又转到了我的身后来。
“这孩子是谁?”
吉野君向来对我没大没小,我比他大上那么多岁,他却很少对我用敬语。
再加上我们身份地位更是悬殊,不了解我的人,怕是会觉得我跟吉野君之间,是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阿弗洛狄忒。”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连自己也不明白缘由,手上的笔也没停,寥寥几笔过后,很快就在少年的身侧勾勒出了几朵淡粉色的夹竹桃。
“阿弗洛狄忒?”
吉野君的声音里有疑惑。
“我不喜欢男人的。”
不过很快他却又笑了起来。
“虽然……”他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这时候我已经开始修整起了少年衣物上的褶皱,墙上的时钟敲响了第一下,我抬起眼睛懒散地看了一眼时钟,就听到吉野君继续在我身后说道:
“他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你想象出来的。”

 


他当然是我想象出来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要创造出一个美丽而无垢的生灵,一个连吉野君看了也要自愧不如的存在。
吉野君的美貌自然是无与伦比的,跟天上的星星相比也是他的眼睛更明亮,同水泽中的水仙花相较也是他的肌肤更具有花的芬芳。
一开始我把他称作我的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那位从遥远的异土带来春天的美少年,掌管着每年植物的死而复生。
吉野君当然担得起这个名号,不仅是我第一眼就深信不疑,凡是看过我以他为模特儿画的那些肖像画的人,都会问上我一句——
“他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你想象出来的。”
他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把吉野君当作阿多尼斯的第二年,就有两位品行向来端庄优雅的贵妇人为了他而撕破了脸。
我想这也难怪,人一看见美的东西就想占为己有,这是天性,更何况看见的是这么美的东西——
我曾经的阿多尼斯一看见我所想象出来的阿弗洛狄忒,很快便陷入了沉默。
又或许是他在思考什么。
我不太关心,更不会花心思去考虑。
我只是看着我的画,想:还差一点,就还差那么一点。我不知道那一点究竟是什么,不过画布上少年的脸,已经趋近于我穷尽一切所能想象出来的完美了——
微圆的脸,高挺的鼻梁,淡淡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很有异域情调的眼睛。
我想他的五官不能太完美,要有一些不协调的小瑕疵,才能为这种虚幻的想象注入一点真正能打动人的东西。
更何况完美不等于处处都必须完美,太过于追求完美,反倒会让完美落入俗套。
“你打算以什么样的价格把这幅画卖出去?”
静默着看了半天,吉野君终于又出声了。
“这是不卖的。”
我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欲何在,我修整好了褶皱的明暗,把画笔往手边盛着水的罐子里一扔——
这幅画就算是暂且完成了。

 


我并不很满意。
就像我并不很满意最近的吉野君
究竟是哪里做还得不够?
我对着画布上的少年冥思苦想、踌躇不安了好半天,但是夜幕一降下来,我还是马上就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我的确是很久都不再做梦,也不期望着做梦。
不过这天晚上,被我抛弃已久的梦终于寂寞难耐,便自己找上了门来。
在梦里,蜻蜓与蚊蚋还有柳絮翻飞,是春天还是夏天并不明朗,日光微弱,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里。
这是我的梦,我却并不在梦里。
那里没有人,谁都不在,但是我却听到“嘭”的一声——
我醒了。
意识到这声音其实是来自于现实,从画室中分明传来,又通过天花板进入了我的梦里。
我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脑海中想的是有人要盗走我的画。
这个念头很奇异,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道理。
会是吉野君吗?
除了只有他知道我的画已经完成以外,他那时候询问我价钱的声音里、他的神情中,都洋溢着一种强烈的、异样的占有欲。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我走下螺旋状的楼梯,听见雨滴滞重地敲击在大理石上,又看见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过盛着清水与鲜花的玻璃时,我才终于想了起来。
会是吉野君吗?
不过我的猜想落空了。
那个盗贼,更准确来说是那个影子,看上去很像一个女人。
身形纤长,亭亭玉立,静默地伫立在那幅肖像画前,我一走近,她就消失了。
第二天,我把家里进贼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每天下午三点过后会准时出现在画室中的吉野君听。
“那你捉住了那个贼吗?”
吉野君一副对我的话毫无兴趣的样子,他慵懒地打着呵欠,在那位少年的肖像前来回转悠了一会儿,便在正对着少年的地方坐了下来。
“没有,我一晃神,她就消失了,发现她不见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吗?”
吉野君听着我的话,看着画像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那微笑温柔异常,却不禁使我打了个寒颤,我瞥了一眼那少年的脸,便赶紧把自己的脸撇向一边说道:
“可是她的存在又是那么的明晰,那时候我和她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我们隔得不太远,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说到这里,我又把脸转了回来。
“就像现在的我跟你一样。”
我说。
不过吉野君只是一昧地望着那少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想吉野君并不是很相信我这恐怖小说一般的遭遇。
他每天来我这里之前总是在散步,在他最近依傍着的某位夫人的花园里散步,那里有数不尽的玫瑰、月季、山茶与杜鹃。现在正是玫瑰与月季的季节,所以每次他从那边过来,我都能嗅到他身上除了香水以外,那股从花瓣与荆棘上沾惹到的植物清香。
我愈发地意识到吉野君的存在令我感到害怕。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或许是我第一次在街角的小酒馆里见到他时,就已经这么觉得了。
我总是在打量着他,在脑子里重塑着他。
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完美,有时候又认为他并非有多合我的心意。
就像这幅画——
少年依旧在那里静默地微笑着,阿弗洛狄忒,阿弗洛狄忒,阿弗洛狄忒——我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少年说出一位女神的名字?还有我独自一人凝视着他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他应该是我的一位旧识。
可少年的确是我捏造出来的。
他是不存在的。
这感觉太荒谬了——
我从这位神秘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从吉野君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恐惧。
于是我在肖像画上罩上了一层布,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画室。
第二天,我没有揭开画上的厚布,但是我却一如往常地在画室中等待着吉野君的到来。
这一天午后过了三时,阳光透过柞蚕丝绸的窗帘从西面射了进来,空气中细碎的尘埃在蜜色的光晕中飞扬,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弥漫在尘埃与光晕里,又缓缓地包裹住了我的思绪。
很突然地,我就想到,今天吉野君或许是不会来了。
果然。
他没有来。

 


第二天,吉野君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画室里。
第三天依旧如此。
直到过了一个月,我受邀去参加那位夫人女儿的婚礼,我才在婚宴的一角发现了正在跟人交谈着的吉野君。
“老师,您好。”
在这样的场合,吉野君依旧是坐着跟我打的招呼,不过我没有同他计较,很快就又把目光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从后面看,那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我本来以为那是个西洋人,不过等我走到吉野君的身侧,那人又抬起眼睛来看我过后,我愣住了。
这不是,这不是——
微圆的脸,高挺的鼻梁,淡淡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很有异域情调的眼睛。
这不是——
“老师,这位是铃木君,”吉野君的眼睛里与声音里都含有笑意,除此之外,还有我未曾在他身上见识过的温柔,“他说他刚从神奈川来,是夫人的远房亲戚。”
“昂秀,这是那位很有名的画家,他给我画过很多肖像。”
我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这位铃木君却很有礼貌,他先是冲着我笑了,就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您好。”
我想他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或许还要更小。
我还想他真是漂亮呀,虽然跟我那幅肖像画上的少年长得别无二致,却又因一种鲜活的可爱,而远比那少年动人得多。
或许是铃木君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吉野君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又重新扎根在了铃木君的身上。
“北人,这……”
我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吉野君,如坠五里雾中,便想要吉野君立即给我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我明白,老师。”吉野君说,他不慌不忙,看着的人依旧是铃木君,“下个星期我会去您的画室拜访的。”

 


一个星期后。
吉野君果然如约而至,身边还乖驯地跟着铃木君。
他们俩交相辉映着,一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因这双重的美丽而头晕目眩了起来。
“能把那幅画给铃木君看看吗?”
吉野君开门见山道。
我点了点头,就像是被两人的美貌操纵了一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走了好半天,才摸到了那幅肖像画的面前。
随后我毫不犹豫地揭开了那层遮蔽着少年的布——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
接着我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北人?”
我没有在画布上看到我本应该看到的那张脸,夹竹桃依旧明艳动人,衬托着的,却是吉野君的容颜。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吉野君没有回答我,而是坐在一旁轻声笑了起来。
“昂秀,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俯下脸去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是谁呀?”
“杀人犯。”
随后我就醒了。
吉野君真正到来是在一个月后。
而那幅画在此期间也一直完好无损地放在我的画室里。
“其实我也是在那天才认识的昂秀。”吉野君笑意盈盈,整个人都充溢着我所讨厌的那种庸俗的幸福,“这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
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不过我没有为难他,只是听他继续告诉我——
“还有……”吉野君摸了摸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想我不会再到夫人那里去了。”

 


我决定烧掉那幅画。
需要一些决心,但并不艰难。
我曾经烧掉过很多幅画,画的是些谁我也都记不清了,一开始我多半都会犹豫一下,踌躇一下——时间如河流一般转瞬即逝,而我的记忆也付之一炬。
我记得是有过这么一个女人。
我爱过她。
但我却再也记不起来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笑。
她是从哪里来的,与我发生过什么,我是否为她摘下过庭院里那朵最娇艳欲滴的、带着露珠的玫瑰花?
我只记得她只是坐在那里,就美丽得令我无法忍受。
我应该为她付出过所有。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
火已经凶暴地燃烧了起来,我把画投入了火焰滚烫的拥抱之中。
火贪婪地舔舐着少年的脸,还有他的身体,就像是在与他接吻,与他交媾。
两个月之后,久不见面的吉野君突然发来了一封电报,上面写道:
“老师,久疏问候,昂秀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能否让我再次回到您的身边工作。”
我想当然不行,就拒绝了他,但还是让他给我发来了他现在的住所的地址。
我给吉野君以及铃木君寄去了一大笔钱。
十个月之后,吉野君才给我寄来了回信:
“老师,谢谢您的慷慨,昂秀的病已经大体痊愈了,我们现在都很好。
为了我的家人们能有一个稳定的生活,我现在白天在一家服装公司里工作,晚上会去家附近的小酒馆唱歌。
我现在很幸福,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人的幸福。
请您不要担心,我很感激这么多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见到您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亲切,您就像是我的父亲。
尊敬您的,吉野北人,敬上。”

 


吉野君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追随着他的爱情,随波逐流进了凡俗的生活中。
我有些许怅然若失,我为吉野君的美丽而哀叹——要知道,他曾经是我的阿多尼斯。
现在阿多尼斯找到了他的阿弗洛狄忒,却并没有过上神仙般的生活。
他说他很幸福,可我却觉得真是可笑。
我想很快他们就会为了生活的残酷而失去所有美丽的特征。
这是亵渎美丽的代价。
这一年的正月,有一天我正漫步在积雪的庭院中,看到白雪压垮了一根瑟缩在寒风中的枯枝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了想要去巴黎定居的念头。
那里是我的原点,是我声名鹊起的地方。
而如今我垂垂老矣,精力与创造力都大不如前了,所以我想暂时离开消耗了我所有激情的东京,再度前往我的第二故乡。
第二天我便开始打点起了行李。
这房子我住了有三十来年,从上一位屋主那里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有三层,房间很多,东西也放得繁杂。
我先是看着钟点工打扫了一阵一楼,就独自走上了楼去。
我很少上到第三层,几乎不,上面只有一个堆放杂物的阁楼跟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房间的钥匙早就已经找不着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就上了锁,我没有这段记忆,或许是在我搬来之前,又或许是我亲自上的锁。
我不记得了。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打开它来看一看。
因为我总是觉得,那里面栖居着令我恐惧的怪物,只要我开了门,那东西就会立即冲出来把我撕个稀巴烂。
就这样我过了很多年。
不过为了清点我所有的东西不至遗漏,第三天的清晨一到来,我还是唤来了开锁匠。

 


那真是一幅又恐怖又唯美的场景。
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识过那么多美丽的生灵,近距离观察过那么多画家的大作,都没有哪一幅画中的场景能比得上此下我眼前的情形。
开锁匠怪叫一声就逃走了,而我却毫无恐惧之情。
“献给维纳斯(希腊名为阿弗洛狄忒的女神)。”
我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蜻蜓与蚊蚋在池塘上翻飞,日光微弱,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里。
留声机中流淌着悠扬的《万福玛利亚》,而我却伏在桌旁写道:
“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祝你生日快乐。”
“妈妈说你近来不太听话,想要让你到我这里来,你会来的,对吗?你还记得你的兄长去年为你献上的玫瑰花吗?”
“今天是你十九岁的生日,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今年你在我的身边。”
“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请回来吧,我会原谅你的。”
“听说你的孩子是一个男孩。”
“你的兄长就快要生病死掉了,我的小女孩,我乞求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为什么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
“你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惜他不能留在我们的身边。”
“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今年你也在我的身边,从此以后都会在我的身边。夏天一来,我就会在你的寝床周遭铺满鲜红的玫瑰。”
床上的人儿已经完全干枯了,就像一朵干枯的玫瑰,但仔细观察之下,我却依旧能想象得出,她那张微圆的脸,会因为夏日的暮色而染上醉人的酡色,她那高挺的鼻梁,她那双很有异域情调的眼睛,就像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谜语。
我知道,她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我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了。
一开始法院判了我终生监禁,律师为我据理力争,再度审议过后刑期改成了二十年。
后来我的律师又四处奔波,求得了一位我的旧相识介入了进来,刑期便一改再改,最后敲定我只需要在狱中呆上个三年就算了事。
不过法院要没收我的全部财产。
在狱中,我没什么事能做,除了睡觉就是盯着肮脏的墙壁发呆。
我有时候会想起吉野君,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
他那时候是在唱歌,整个人看上去很腼腆,与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不过歌声却是一样的曼妙动人,他唱完一首时下流行的小调过后,又看着台下前来买醉的听众们怯怯地说:
“接下来的这首歌我想献给我的母亲,尽管我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离我而去,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有人能替我告知她一声,我想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脸。”
后来他唱完了一整首《万福玛利亚》,我就邀请他去了我的画室。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铃木君,我跟他交流得不多,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吉野君那里得知的。
但是我还记得他的笑,不仅是现在还记得,我想永远都会记得,记得那笑容天真烂漫,记得那样的笑是没有受过苦难摧残的表现。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铃木君的笑就像是一种救赎,是我唯一可以从记忆里翻出来慰藉自己的东西——每当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我一想到铃木君的笑容,就又活了下来。
就这样,我在无限的悔恨与自责中渡过了这无比漫长的狱中时光。

 

十一
我出狱以后没有去寻求任何人的庇护。
我游荡在都市的废墟之上,穿梭在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形同鬼魅。
有一天,那是十月的一天晚上,我喝醉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醉过了。
踉踉跄跄地在寒冷的公园中寻找可以躺下来睡觉的长椅,却又被占据在长椅上谈情说爱的情侣们一一赶走——
我越走越远,穿过了风景萧瑟的公园,又穿过了一条寂静的马路,最后我伫立在了河面闪烁着冷冽银光的护城河边上。
寒风吹散了我脚下的枯叶,却怎么也吹不散我的醉意。
我越来越醉,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后又朝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走了过去。
我一般是不会来这边的,不过今天借着酒劲,我就鬼使神差地来了。
这条街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暖意,或许是新年将近,他们在我看来都由内向外地发散着幸福——
那是庸俗的幸福、凡人的幸福、我所看不起的幸福……
我被这满大街的幸福裹挟着,推搡着,浑浑噩噩地走向了一家橱窗里摆放着可爱布偶的玩具店。
那时候,我并没有看到那孩子朝着我这边奔来,他?又或者是她手里的布偶映出在我眼睛里的时候,人就已经被我撞到了——
孩子摔倒了,一看到我,又惊叫了起来。
我想祂一定是想要躲过我,所以站起来后就踉跄着往后退去,可惜祂实在是太小了,我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祂。
啊,这个孩子是多么的漂亮。
祂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爸爸,妈妈。”
孩子哭泣了起来,在我的怀里无力地挣扎着。
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害祂,完全没有,我只是想要好好地看看祂。
可是一旦我开始仔细端详起祂那天使一般的面孔,一股寒意却爬上了我的背脊。
祂是多么的像………
这时候,有两个人慌慌张张地从玩具店那边走了过来。
我抬起了脸,我看到了那两个人,我想我还认识他们。
他们是……
是吉野君还有铃木君。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牵着手,连交叠在地上的影子都是那么的优美。
他们都还是那么的漂亮、动人。
生活的凡庸与困顿并没有带走他们一丝一毫的美丽。
我对着两个人欣慰地笑了,笑中有泪。
我再度把哭泣着的孩子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十二
在这一年的冬天,我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躁动不安,一切都是那么的躁动不安。
那位阉伶歌手在我的耳边唱的是:
万福玛利亚
你充满圣宠
主与你同在
你在妇女中受赞颂
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
天主玛利亚
求你现在和我们临终时
为我们罪人
祈求天主
阿门
而我却趴在桌子上写道:
“献给维纳斯(希腊名为阿弗洛狄忒的女神)。”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
“我的维纳斯,我的阿弗洛狄忒。”
我把嘴唇轻轻贴到了孩子的耳边,在放祂回到祂父母的身边之前。
我这样告诉了祂:

“去祝他生日快乐吧。”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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